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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六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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鎖妖塔一事算是徹底解決了,邪劍仙也已喪生於兇冥十殺陣下。巧合的是當天晚上,景天和雪見、龍葵也從雪嶺鎮趕了回來。他們在冰風谷中找到了神志不清,已呈瘋癲狀態的羅如烈。他為求力量,也讓邪劍仙將自己改造成了那種半人半妖的怪物,初時也許是因為他多年習武,身體素質好,再加上心智堅定,所以才沒有迷失了本性,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屬於人的意識越來越淡薄,漸漸沒有了人的思考能力,行為舉止與獸類無異,終於也成了喪失自己獨立意識的怪物。

雪見告訴我們這一仗打得極為兇險,羅如烈本身武功不差,被妖化後,功力更是強大了不少,而人在瘋癲狀態下,攻擊力更是翻倍的往上漲,他們三人險些撐不下來。最後還多虧了精精和花楹,在羅如烈以為自己必勝無疑,而放松了警惕的時候,合盡全力將他推進了冰湖裏。眼看著一代梟雄就這樣死去了,雪見的心情是覆雜的,這人是害死爺爺的元兇,她為了手刃仇人而感到欣慰,可是一轉念,想到唐家堡裏的那些人,又深深的覺得氣悶,爺爺的去世固然和羅如烈做下圈套設計唐門有關,可是若不是唐益勾結羅如烈,唐泰等人無能懦弱,只會窩裏橫的欺負自己人,而被外人欺到頭上了卻只會卑躬屈膝,百般討饒,爺爺又怎會氣怒交加下,驟然撒手人寰。而另一方面,這羅如烈當年也是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的一條漢子,眼看他如今為了權勢迷了眼,變作這般人不人、妖不妖的樣子,連本心都迷失了,又難免有些惻然。可是,不管怎麽說,爺爺的仇總算是報了,她心裏那塊沈甸甸的石頭總算是能夠放下了。

師父們看著我臉上的魔紋,只是不住嘆氣。我知道他們並非對我終於成了魔而氣憤,只是為著舍不得我離開。我已與重樓有了白首之約,自然是他在哪裏我便在哪裏。他是魔尊,不可能常年住在蜀山上的,而我又因為封印鎖妖塔的緣故,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魔族中人,自然是要跟著他回魔界的。

我已經和重樓還有幾位師父商量過了,鎖妖塔剛剛被重新封印,還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真的安然無恙了,而當初下山捉妖的蜀山弟子,多半還沒有回來。我和重樓打算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後,再回魔界。景天和雪見、龍葵他們也自告奮勇留下來幫忙,不過景天這個滑頭打的主意,大家都是心知肚明,當初清微師父答應他若能幫忙找齊五靈珠封印鎖妖塔,便傳他蜀山功夫。他如今自然是成天磨著清微師父要求兌現當日的承諾了。

蜀山上的一應事務漸漸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,霜華師姐、常詮師兄他們也都陸陸續續的回山了。我知道這離我跟重樓去魔界的日子越來越近了,雖然想到以後的每一天都將和他一起度過,心裏自是充滿了羞澀的甜蜜和期盼,可是同時,我的心裏也盛滿了將要離開蜀山派和師父們的苦澀與不舍。這種矛盾的心情促使我待在無極閣裏的時間越來越長。和陽師父看著我的樣子,又笑又嘆:“我們盈盈終於也成了大姑娘了。”

聽他這一句話,我卻莫名的紅了眼圈:“不想離開師父們。”師父們心疼我,我也舍不得師父們,可是神仙有神仙的禁忌,凡人有凡人的規矩,魔族有魔族的準則,否則也不會有什麽神魔殊途之類的說法了,如今的我已成魔,作為玄門正宗的修仙門派,蜀山派已不是我可以久居的地方,我若繼續留在這裏,只會給整個蜀山上下惹來無數煩惱。

清微師父輕輕拍著我的背,就如同我小時候那樣:“女孩子大了,總是要嫁人的。你若有心,回來看看我們幾個老頭子也就是了。唉。”他長長嘆了口氣。

凈明師父懊惱的錘了桌子一下,語氣裏頗為自責:“你們這些孩子,都是不讓人省心的。我們五個老糟頭子,活的也夠久的了,又何必讓你們作出這麽大的犧牲!唉,是師父們無用啊!”

“師父,”我跪在地上,認真道,“五位師父對盈盈有養育之恩,盈盈怎能眼睜睜看著師父們舍掉性命?如今的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,而且蜀山派也的確離不開師父們,師父們又何必懊惱?”

蒼古師父和幽玄師父對望一眼,也是不住嘆氣。長卿師兄鐵了心不做蜀山派掌門,前幾天甚至來找過師父們說要離山,言談間去意十分堅決。他說蜀山派現有清微師父和其他四位長老主持大局,常胤又是個能擔大任的,其餘的二代弟子經鎖妖塔一事,無論是武功修為,還是為人處世上也成長得極快,他本就無心做蜀山掌門,如此一來,正可安心歸隱。他已經決心離山而去,尋一處僻靜所在,從此做個隱居山間的凡俗之人。

師父們本來還以為他還是想和紫萱姐結為連理,可是聽他這話裏的意思,似乎也並沒有和紫萱姐一起生活的意思,倒都唬了一跳。再細問下去,他只說他累了想一個人靜靜的生活,別的再不肯多說一句,弄得師父們也沒了辦法。凈明師父直嘆孩子們長大了,心思也變覆雜了,反倒更讓師父們操心了。

長卿師兄一向都是個比較有主意的人,一些事情他一旦做了決定,便不會再反悔。他說想要離山隱居,便真的開始收拾行李。他說不要大家送他,便留下字條一張,趁著夜色悄然下山離去了。第二天早上,是常胤師兄最先發現他走了的,他們二人的房間是緊挨著的,常胤師兄早起練功回來後,發現長卿師兄的房門還是緊閉著的,覺得不對勁,推門進去才發現,屋裏的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,被褥好似沒有動過,桌子上卻留了一張字條。

常胤師兄忙忙通知了我們大家,紫萱姐攥著那張字條,哭得淚人一般,那上面只有向大家道別、願師父和幾位長老保重的寥寥數語,既沒有提及紫萱姐,也沒有說明他去了何處。紫萱姐傷心之餘,也很快收拾了東西,追下了山去。

我看著她失落又茫然的樣子,心裏頗有些惻然。重樓卻只是淡淡的說了句:“當日種下的因,早晚會得到果,她從追隨那姓徐的轉世做下種種安排時,便該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。”

看我依舊有些無精打采,重樓嘆了口氣,攬著我的肩將我帶進他的懷裏:“別為別人的事操心了,你也該想想我們的事了。”

當初說好待師兄師姐們回了山,情形都穩定下來,我便與他回魔界的,如今聽他提起“我們的事”,我哪裏不曉得他意有所指,不由紅了臉道:“我們的事?不是都說好了,我們一起回魔界的,還要想什麽?”

他輕輕吻著我的額頭:“我們成親吧,我已經通知魅影讓他準備婚禮的一應事宜了。”

我害羞的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裏,半天才細聲道:“我以前怎麽不知道,你是個急性子。”

他低低的笑了:“飛蓬都和那個唐雪見定下了吉日,沒道理我還要比他晚。”景天拜師學藝,並不是為了出家修道,只是想圓了自幼的拜師蜀山、做大俠的夢想,如今蜀山派局面穩定,又有師父們指點了蜀山心法,他也打算下山去經營自己的小日子了,而他和雪見如今都是沒有長輩親人的孤兒,所以他們二人打算在下山回渝州前請師父們做見證人,在蜀山上拜堂。

我作勢輕錘了他一拳,調侃道:“原來你是為了爭強好勝啊,比武也就罷了,這種事還要爭個先後不成?”

“那倒不是,”他輕輕推開我一點,認真看著我的眼睛,表情無比的嚴肅認真,“是我等不及了,夜長夢多。”

我踮起腳尖吻著重樓的臉頰:“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,”我知道越是深愛的人,越是害怕對方會離開,重樓亦不能免俗。他必然是為著常胤師兄那天的話而不安了,我們發現長卿師兄離去的那天,常胤師兄曾嘆息著說道“真羨慕他能任性一回,可惜我沒有機會了。”他說這句話的時候,眼睛卻是牢牢鎖著我,過後又曾對我說過“若是他待你不好,便回蜀山來,師兄沒有別的本事,護著你一輩子總還是做得到!”他的心意雖未挑明,卻是昭然若揭了,除了一聲“謝謝”,我不好再說什麽,因為有一個人既然已經認定,我再不會讓別人入了眼,有些承諾已經許下,便是海枯石爛,地久天長。

看著重樓舒緩下的臉色,我的心裏又是憐惜又是心疼,有點為了自己沒第一時間與他說清楚我的心意而自責,也有點為了他如此在意我而喜悅,我久久的看著他,認真道:“一與君訂,此生不移。天下英豪再多,我只要重樓一個,也只愛重樓一個。”

看著他浮起歡喜笑容的臉龐,我的心裏滿是甜蜜。他緊緊將我擁在懷裏,我湊在他的耳邊低低唱道:“我說愛你,就是愛你,這是真理,永遠別懷疑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的更新~正文到這裏就完結了。謝謝大家的支持~

對不起,讓大家久等了。實在是最近太忙了,所有事都趕到一起了。每天晚上覆習證券到十一點多,昨天到了淩晨才躺下。今天去考了,心裏有點沒根。。。不過總算可以空出一個晚上碼字了,明天練車學制度去加班,下周一我可能要到售樓處去待著了,然後周三考倒桿去。。。

我回來的路上琢磨了一下,番外可能一個不老夠的,估計得有兩到三個。紫萱和長卿一個,景天他們一個,盈盈和樓哥當然更得有一個。嗯,大家還有想看別人的嗎?

☆、番外一

“啪啪啪啪——”喧囂的鞭炮聲,使得一向清冷的魔宮變得熱鬧起來。魅影站在門口的位置招呼著賓客,不時抽空斜瞟一眼一身紅裝站在門外的主上,實在是太罕見了,在主上身邊待了千年,從沒見他穿的如此喜慶過。主上常穿的衣服上,並非沒有紅色的圖案,可是如此火熱明快的顏色,穿在主上身上,卻偏偏顯得如此冰冷,特別是再配上他那常年不離身的大黑鬥篷,處處透著冷色調特有的沈悶清冷。所以,這一定和衣服的顏色沒有關系,準確一點說,是主上從沒有過如此的喜形於色。

主上是魔界至尊,他大婚的消息自然遍傳六界。主上本不是愛熱鬧的人,小姐也不是喜歡張揚的主,他們的成親禮本來是極為簡單的,按照主上和小姐的計劃,除去小姐的父母,只請幾個相熟的人也就罷了,比如小姐的五位師父,小姐的常胤師兄和知月師姐,還有主上相交多年的老友飛蓬將軍的轉世景天少俠,以及景少俠的妻子唐雪見,和妹妹龍葵。結果,也不知道那位景少俠和主上說了些什麽,主上便將成親儀式的一應事物全托付給了景少俠,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。主上一向喜靜,現在這麽喧囂沒關系嗎?魅影又偷瞄了一眼他的主上,嗯,應該是沒有關系的吧,不然主上的嘴角怎麽咧得那麽大?

景天幫忙招呼著已經進到屋裏的客人,他最喜歡熱鬧了,所以一聽到紅毛要成親了,立即便自告奮勇要來幫忙。誰知那個紅毛竟然如此省事,只打算請幾個親友一起吃頓飯就完了,這怎麽可以?哪有人的婚禮是如此簡單潦草的?於是景天不遺餘力的游說重樓,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,女孩子都喜歡盛大而隆重的婚禮,像自己和雪見,那是因為親友團不夠龐大,所以才比較簡單,只請了相熟的人來,而像重樓和盈盈這種,盈盈父母俱在,師父五個,如今要被你重樓拐走,只請人家吃頓飯就完了?不怕岳父岳母還有師父們嫌簡陋,覺得你沒誠意,腦袋一搖婚事告吹啊?再說了,人盈盈那滿山的師兄弟師姐妹,還有一堆一堆的師侄晚輩,都不請人家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?要搞好和娘家人的關系嘛!而你重樓本人,作為魔界一把手,手下小弟那麽多,誰不想借著老大大喜之日,來拉拉關系?就算你不重視這個,用人唯賢不唯親,也要給大家制造一個活動的機會嘛,再說了,小弟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全年無休,借這個機會給大家一天假,熱鬧熱鬧也是好的。

重樓聽了,又想想景天和唐雪見的婚禮上,唐雪見見著那個什麽恒表哥時紅了的眼圈,瞬間決定不能委屈了盈盈!唐雪見那是沒有條件,他們唐家人,除了她死了的爺爺和這個叫唐恒的表哥,再沒人真心為她,所以沒有親人來參加婚禮,唐雪見和景天也壓根不想請那幫狼心狗肺的東西來——婚禮上,新娘再怎麽想見娘家人,也不會願意見到那樣子的一幫所謂“親戚”,這不成心給自己添堵麽。盈盈就不一樣了,她是五長老從小疼到大的一塊寶,滿山師兄師姐哪個不喜歡她?更何況岳父岳母為了不能親自照料她長大,已經覺得對她諸多虧欠了,如果不能給盈盈一個盛大的婚禮,莫說岳父岳母和五長老挑剔不滿,就是自己這裏,也覺得對不起盈盈,景天說得對,女孩子一輩子就嫁那麽一次,這是終身大事,有條件辦的隆重,為什麽不給她一個盛大難忘的婚禮?

盈盈最開始的時候,純粹是為著重樓不喜歡太過喧嘩熱鬧的場面,所以才想要一切從簡。不過當她聽到景天勸說重樓的話後,卻瞬間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:重樓是魔界至高無上的領導人,他總要有外交活動吧?對內也應該有些“親民”之類的行為吧?他的婚禮自然也是一個重要的塑造外在形象兼外交場合,如果不隆重一些,似乎不大好,畢竟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,一舉一動都還有些“政治”色彩。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為對方著想,自然是默許了景天的提議。

於是景天愉快的開始了一場盛大婚宴的籌劃,而與此相對應的,魅影作為計劃的執行者,險些被累吐血。主上要求在質量上做到一切都要最好的、最盛大、最隆重的基礎上,速度要最快!要知道,小姐雖然答應嫁給主上了,可是卻一直沒點頭同意辦婚禮,用她的話說是“哪有一上來就成親的?總要有個訂親的過渡階段吧?再說了,我爹娘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游玩呢,我的婚禮總不能我爹娘都不露面吧?先找到他們再說吧。”結果,也不知道水碧溪風那兩口子是成心的,還是的確走得太快,好幾次都是他們兩口子前腳剛離開某地,後腳小姐和主上就得了信趕到了——總是擦肩而過。如此半年有餘,主上看著小姐的眼睛都快冒綠光了,直接對影衛下了限期通緝令,就算把六界翻過來也要在規定時限內找到人,這才將主上這對逍遙在外的岳父岳母找回來,憋了一肚子火的主上當然少不了給這兩口子臉色看。想到這裏,魅影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瞄了瞄門口表情很陶醉很夢幻的重樓:主上,難道您就沒有發現嗎?您每次給溪風他們兩口子臉色看後,小姐都會加倍給您點顏色看看嗎?而您能不能拿出一點魔尊的氣勢來,為什麽每次被小姐修理得再慘,還一臉傻笑的到貼上去?也許影衛們私底下的竊竊私語是對的,主上會成為天字號第一妻管嚴!

重樓覺得自己的耳朵熱了起來,不過他絲毫沒有在意,他的眼裏現在都是那頂越來越近的大紅花轎,那裏面坐著他費了好大勁才娶回家的姑娘,現在這個重要的時刻,哪裏還分得出半分心思在意其他的事呢?

穩穩的八擡大轎,坐在裏面的盈盈卻覺得心情是那麽難以平靜。剛剛,她拜別了爹娘和師父們,常胤師兄和知月師姐將她送上了花轎,前面,她要與之共度一生的良人,正在等待著她。其實,距重樓在蜀山上向她求婚,都過去了將近半年了,這期間,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,長卿師兄和紫萱姐做了相思相望不相親的鄰居;景天和雪見完婚後,回渝州開起了新安當;精精找到了李寒空的後人;師父們雖然蒼老了很多,精神頭卻還很足,常胤師兄也越來越沈穩,越來越有個未來掌門的樣子……眼看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,不是不想嫁給重樓,只是想想當初自己單戀著他時的仿徨,就好想報覆他一下,讓他也常常心神難寧的滋味,所以就是不松口答應成親,連借口也是現成的:爹娘不在,哪能長輩不在就拜堂成親的。現在想想,爹和娘也真的好配合,自己暗地裏給他們通風報信,讓他們總是快自己和重樓一步,自己和重樓趕到時,他們正巧剛剛離開。如此一來,半年的時光裏,和重樓也游遍了人間美景,別人都是先結婚再度蜜月,自己和他倒好似顛倒了過來,先旅游再結婚。想到這裏,思緒因為花轎突然停下而中斷了,轎簾被人從外面掀開,從蓋頭下的縫隙裏看到,他就站在轎子外面,對自己伸出了手。

盈盈微微挑起了嘴角,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,感受著那股穩穩的攙扶自己出轎、牽引著自己向前走的力道,那點莫名的緊張和忐忑都消散不見了,蹦跳不安的心驀然安穩了下來,從今以後,就要被他帶進他的世界,帶進全新的生活中去了。有他相伴,未來是那麽的值得期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一個簡單的番外。真的寫不出肉來,親們不要嫌棄我。。。。。我會努力學習,爭取在下一部裏嘗試一下。婚禮什麽的最麻煩了,所以拼一個各人心情出來湊數了。。。。對手指,忙得四腳朝天,就木有心情和思路碼文了。。。。。

後面的番外一定要好好構思,最後,小包子一定會出來的!

不過就是我的速度可能會很慢。。。。。。不要抽打我,嗚嗚嗚

☆、番外二

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這無疑是形容徐長卿如今住所的最佳語句。這裏遠離凡塵俗世的喧囂擾攘,放眼望去,滿目青翠,耳邊回響的是遠處山泉的淙淙水聲,還有樹上的鳥啼、草中的蟲鳴,徐長卿對自己能夠找到這樣一處的所在十分滿意。

他離開蜀山後,便四處漂游,想找到一處安靜、少有人煙的山林隱居。直到他來到了蠻州。本來,他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這裏,他不想見到紫萱,不想見到和紫萱有關的一切。他之所以離開蜀山,是因為他迷茫了,在知道紫萱做過的那些事後,其實早在知道了邪劍仙的由來後,他就有些茫然了,他一世的潛心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麽?五位長老勉力修行,為求成仙,一手締造出了邪劍仙的存在,卻造成了這樣一場大變故,險些釀成人間慘禍。每每想到這裏,那魔尊譏諷的話語便會不期然浮上心頭。雖然他一直不喜歡魔尊,總覺得魔和人、仙、神,總是站在對立面的,可是他呵斥自己的那些話,終究還是被自己記住了,而且越是迷茫,他的那些話就越是清晰的仿佛烙在了心頭。夜深人靜的時候,自己也曾反覆思考過,其實內心深處,不是不覺得他說的有道理。人連自己的事情還管不好,哪裏談得上修仙?若是為圖成仙,走進歧途,種下種種禍根,那自己和危害人間的妖魔又有什麽分別?還如何成的了仙?人原不該過分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,天道輪回,自有他的道理,不知惜福反而多生貪念,必會遭到懲戒的。所以,五長老的錯誤不只在於為求速成,而是執念太重,反生貪欲嗎?

自己原是因為喜歡研究道學、為了強身健體、為了不讓妖怪危害人間,才選擇修習法術,可不要忘記這初衷,到頭來在修仙的路上迷失了自己啊!想到這裏,徐長卿翻了個身,透過床前的窗戶,望向了深藍的夜空。心底裏一個壓抑不住的念頭,又冒了出來:可是,自己當初為什麽潛心向道?一心想拜師蜀山呢?真的只是因為師父偶然路過自己家鄉,見到自己時誇讚的那一句“根骨奇佳,是個修仙的好苗子,假以時日必可得到飛升”嗎?

徐長卿沈沈的嘆了口氣,紫萱,這一世裏你究竟給了我多少“暗示”?喜歡道學、法術可以強身健體、為民除害的念頭,這些全都是自己上了蜀山之後,才慢慢滋生出來的。那年初見師父時,師父說自己可以成仙時,心底裏浮現出的滿滿的歡喜,卻全都是為了那些夢境啊。那些夢裏的主角全都是紫萱,她告訴自己成仙有諸多好處,可以長生不老、可以容顏永駐、可以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前兩世的深刻情感的影響,自己在夢裏時,每聽到紫萱這樣說,便覺得若是能和紫萱做一對神仙眷侶永世相伴,真的有說不出的歡喜和期盼。

可以說,假如沒有紫萱的暗中影響,縱然有一些前世的模糊記憶,大概自己也不會想到修仙以求長生的吧?更何況,如果沒有紫萱的刻意引導,師父當年也不會來到自己的故鄉,也許自己就不會踏上蜀山。也許自己會有一段不一樣的人生吧,就像那些鄉民一樣,種田,捕魚,或者做點小本生意。

可是一想到如果今世與紫萱擦肩而過,一顆心便隱隱作痛。徐長卿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去想象沒有紫萱的日子會是什麽樣。他是生氣不假,氣紫萱的自作主張、氣紫萱的暗中操作、氣紫萱的百般算計險些害了蜀山派、害了許多無辜百姓的性命。可是說到底,自己最是清楚的,心裏有多氣,其實就有多愛她。因為越是深愛,越是不想對方作出哪怕一點點錯事來。更何況,假如沒有邪劍仙的存在,紫萱的行為未必會招來彌天大禍。而且,徐長卿始終相信一點——兩世的感情終究留下了烙印,若是今生當真有緣,紫萱不必刻意的去多做什麽,她只需出現在自己眼前,自己便會註意到。而若是今生無緣,她那樣一個癡情的女子,如此愛著自己,拼盡一切與天道抗爭,只為了自己能再度愛上她,為了能和她長相守長相伴,每每想到這裏,徐長卿就覺得自己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,這樣的一份無悔深情,就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打動,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。

聽著夏夜的蟲鳴,徐長卿漸漸沈入了夢鄉。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穿窗而入,溫柔的撫摸上他的臉頰時,他早已經清醒了過來。起床,練功,砍柴,然後背柴下山。他住在半山腰,而山腳下的那幢小茅屋,就是紫萱的。她回了蠻州後,便將青兒接了出來,獨自住在這蠻州郊外的靈山腳下撫養著青兒。她已經不再一心想著修仙飛升,然後便可以和自己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了。也許是自己這幾年的冷清讓她寒了心,也許是她已經想通了,懂得了不該太貪心的道理。但是,如今的她,的確是一個盡職的好母親。

背上的那一大捆柴滑下來了一點,徐長卿用力將它往上托了托。這一段山路其實並不難走,畢竟每天都要走那麽一趟,原本沒有路也因著這幾年每天一趟來回,而在草窠間自然形成了一條小路。

紫萱的小茅屋外,星星點點幾朵野花,零散著一只布絨鴨子,一只皮球,還有幾件陀螺之類小孩子的玩具,一看便知這家裏有個小孩子。窗戶是打開的,斜挑出的竹竿上,搭著幾件女人和孩子的衣服。徐長卿將背上的柴放在屋門口,每天都是這樣,他從不敲門,也不喚她,她也很少主動招呼他,只是天熱時會遞給他一條毛巾擦汗,天冷時會送出來一杯熱水。可是今天,當他轉身要離去的時候,身後卻傳來木門打開的聲音,還有她一聲遲疑的:“長卿?”

他回過頭去,紫萱猶豫的看著他,這些年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還是很辛苦的,雖然有他時時的幫忙和聖姑的關註,畢竟一個單身母親還是很不容易的,她沒有了當年的明艷靚麗,眼角也有了細紋,卻平添了一份獨屬於母親的慈和安詳的美麗。迎著他深沈的目光,紫萱猶豫著問道:“明天是青兒的生日,她,會叫人了,你願意留下來吃個晚飯,算是給她慶祝嗎?”

從紫萱將青兒接出來後,她便停了青兒的傀儡湯,也撤去了靈力的壓制,青兒已經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樣長大,可是大概是因為被壓制的時間太久的緣故,青兒的成長速度很慢很慢,距離紫萱給她停藥,已經有了三年的功夫,她到現在也才只是像一般人家七八個月大的孩子,翻身、坐起、走路、說話,都比一般的孩子慢了好多好多。為了這個,紫萱和長卿這幾年不知道操了多少心,問了聖姑婆婆,求了蜀山五長老,甚至連景天和盈盈那裏,都沒少捎來過各種仙丹靈藥,或是人界偏方。雖然辛苦,只是長卿心裏卻常常覺得,也許這孩子生來就是為了化解他和紫萱的矛盾的,因為青兒的成長問題,他們才真真像是凡世裏一對普通的孩子父母,而不是之前那樣兩個人好似各懷心思一般,明明一片苦心、一片癡情,最後卻讓對方無法承受這份情誼。

徐長卿深深的看著紫萱:“既然青兒都會說話了,那麽我是不是可以搬過來?孩子的成長過程中,不能沒有母親,也不能沒有父親。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個完整的家?”

那一瞬間,紫萱的眼淚落了下來,這些年,她不是沒有感覺,她知道長卿已經原諒了她,可是她不敢再靠近再爭取,因為原諒她和願意接納她是兩個概念。那麽現在,自己是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嗎?他,終究還是愛她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其實本來應該昨天貼上來,可是一想到今天要開始上班了,就木有心情了。。。。。。

☆、番外三

盈盈覺得重樓最近有點反常。

自從他們成親後,水碧和溪風繼續游山玩水去了——溪風總是說以前為了躲避神界追兵,只能帶著水碧終日飄蕩在海上,居無定所。後來,為了安溪鎮和中原百姓,又常年定居在一處,都不曾好好領略下人界風光,實在太遺憾也太委屈愛妻了,如今有了機會,自然要帶著愛妻游遍天下美景。如此這般,他二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去了,留下盈盈和重樓小兩口在魔界,倒讓這對新婚小夫婦更自在了些——雖然盈盈覺得在這組翁婿關系中,明明每次碰面都覺不自在的,其實是自家老爹溪風。

沒有了岳父岳母做電燈泡,重樓恨不得把盈盈全天候的拴在身邊,走到哪兒帶到哪兒,不出一個月,六界皆知魔尊重樓與新婚妻子恩愛非常。盈盈初時倒還沒覺得什麽,即便回蜀山探望師父們時,被師父和師兄師姐們調侃兩句,也不過是臉紅傻笑而已。

直到景天送來消息,雪見懷有身孕了,盈盈才突然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頭了——重樓越發黏人了,特別是在某些方面,不僅真正實現了一周七日無休,而且漸漸發展到白天裏只要逮到個機會就要廝纏膩歪一番,盈盈終於忍不住爆發了:“你就不能讓人歇一天?!你難道沒聽說過‘鐵杵磨成針’的故事嗎?!”她簡直懷疑自己嫁的是頭色狼了,難道他上輩子、上上輩子都是和尚不成?

重樓毫不臉紅:“我現在努力都覺得有點晚了,飛蓬那小子已經勝了我一局,他家那位再有兩個月都該顯懷了。”

盈盈不由絕倒:“你倆連這個也要爭?他和雪見成親比咱倆早,雪見先懷上也是正常。餵!說你呢!別……”語不成音,只剩嬌喘連連。

重樓手上沒有絲毫停頓:“成親已經晚了一步,所以現在更要抓緊!”

盈盈又羞又恨,一口咬上了他光裸的肩膀……

幾個月後,大著肚子的雪見見到小腹微凸的盈盈,驚喜道:“不如我們以後結個兒女親家。”

盈盈面上笑著,心裏的小人卻在流淚,要是重樓知道了,會不會拉著自己再生一個?她可是記得清楚,仙三外傳裏景天有個獨身愛子景小樓,既然景天和雪見命中註定這胎會生養個兒子,那要結成親家,除非自己生個閨女。可要是重樓知道自家女兒嫁給景天的兒子,難保愛爭強好勝的他不拉著自己再生個兒子,以便搶來景天的閨女——如果景天和雪見未來有女兒的話。盈盈想到這裏,面上笑意不減,口裏卻並沒有馬上應承下來:“我們大人說定了的也做不得準,將來還得看兩個孩子投不投緣,再說了,男女還未定呢。”倒不是她有意推脫,只是景天和雪見,一個是神將轉世投胎,一個是神樹之實化形,兩人的孩子多半不凡,便就是個凡人,也定是神緣深厚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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